港大研究｜童年受虐易致基因留痕 患思覺失調風險飆升5倍
港虐兒個案激增六成
兒童虐待問題已成為全球公共衞生的重大挑戰，世界衞生組織列出的虐待形式涵蓋疏忽照顧、性侵犯、心理虐待及身體虐待等。回看本港情況，數據顯示虐兒案呈顯著上升趨勢。根據社會福利署的資料，新呈報虐兒個案由2020年的940宗，大幅飆升至2024年的1,504宗，增幅達六成。
過往研究顯示，受虐兒童在成長期較易出現違規、攻擊行為、專注力不足及社交障礙等問題。然而，這些早期警號常被忽略，若缺乏及時介入，隨時惡化成嚴重精神疾病，對醫療系統及社會經濟造成沉重負擔。隨著《強制舉報虐待兒童條例》將於2026年1月生效，社會各界對保護兒童議題的關注度正日益提高。
大數據揭示因果鏈 基因「DNA甲基化」成關鍵
是次研究整合了「英國生物樣本庫」（UK Biobank）及「精神基因組學聯盟」（Psychiatric Genomics Consortium）的龐大數據庫，樣本涵蓋逾50萬人的神經精神疾病數據，以及超過14萬宗兒童受虐個案。團隊成功在兩者之間建立起清晰的因果鏈，並精準鎖定致病的基因標記。
研究結果顯示，童年受虐不僅會影響心理健康，更會在生物學層面造成深遠影響。數據指出，受虐者成年後患上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的風險高達九倍，思覺失調症風險增加五倍，而重度憂鬱症的風險亦增加近一倍。
團隊發現，虐待經歷會在受害者的基因組中留下名為「DNA甲基化」的表觀遺傳學標記。這類標記雖會受生活習慣、環境及心理壓力影響，但童年受虐是極關鍵的危險因素。研究人員在數千個標記中，識別出十個異常位點，分布於九個關鍵基因附近。值得留意的是，當中包括CLU、HNRNPK及MAPT三個與神經退化性疾病（如柏金遜症、阿茲海默症等認知障礙）密切相關的基因，顯示虐兒可能激發精神疾病與神經退化疾病的共同生物途徑。
突破傳統問卷局限 科學實證助早期干預
港大醫學院臨床醫學學院兒童及青少年科學系臨床副教授鍾侃言醫生解釋，以往研究多依賴問卷調查及長期追蹤，容易受社會背景或生活環境等雜訊干擾，難以精準評估虐兒的長遠影響。他表示：「港大醫學院團隊首次採用基因組學和表觀遺傳學方法，以客觀方法分析兒童虐待如何影響大腦與基因表達，並找出可干預的關鍵因素，為預防和治療提供科學基礎。」
鍾醫生續指，研究證實童年受虐會在基因層面留下難以磨滅的標記。透過識別這些「DNA甲基化」標記，醫學界未來有望研發出針對高危群組的生物標誌物篩查，甚至開拓全新的藥物治療靶點，從源頭減低發病風險。團隊將繼續運用此嚴謹方法，系統性研究家庭困境、忽視及虐待等各類成長逆境，全面拆解其對精神健康的長遠禍害。
同一學系系主任張耀輝教授補充，是次研究運用了證據等級僅次於隨機對照試驗的「孟德爾隨機化」方法，成功揭示虐兒與常見神經精神疾病的因果關係。這證明基因組醫學的應用已不限於罕見病，更能為公共衞生及兒科領域的棘手問題，提供可靠的科學見解。
三大因素增患病風險
研究進一步分析發現，兒童虐待除了直接造成心理創傷，還會透過三大類因素間接推高精神疾病風險。若將這些因素重新梳理，主要包括：
認知能力：涉及智力水平、執行功能及風險承受能力；
社會經濟條件：例如受教育程度的高低；
成癮行為：包括濫用藥物、長時間使用電子螢幕及吸煙習慣。
鍾侃言醫生強調，雖然不同精神疾病受上述因素影響程度不一，但這些均屬「可干預因素」。若能在兒童成長期提供適當教育支援、提升認知能力及改善行為模式，有助降低患病風險。然而，他亦提醒，由虐兒造成的長期表觀遺傳標記位於神經退化基因附近，逆轉難度極高，因此，「預防虐待」始終是保護兒童免受終身傷害的最根本措施。
